她妈妈失踪了

 

这是我在美国读书时的校友多年前写的一篇纪实短文,说的是另一位校友的母亲来美探亲,走

新港新闻市街景
新港新闻市街景

失之后警方搜救的情况。在海外网络上发表,曾被《羊城晚报》和《读者》转载。现征得作者同意,做了少许改动与大家分享。

故事发生在弗吉尼亚州海边小城新港新闻市(Newport News)。当地有一间美国国立杰斐逊实验室,主要研究方向是核物理和粒子物理。实验室招聘有弗吉尼亚理工大学(Virginia Tech)毕业的中国留学生。作者赖安智和安妮(化名)就是其中两位博士后。作者在国内成家,安妮当时还是单身。

美国国会1993年把位于德克萨斯州的超导超级对撞机项目下马,导致大批高能物理人才失业,中国来的物理研究生毕业往往找不到工作,改行做电脑、金融、投资、保险、房地产,什么都有。杰斐逊实验室很多人,包括这两位也改了行,作者目前是资深专利评审员,安妮结婚随夫远迁德州,有了小孩之后曾经在公立学校教物理,后来听说在当地大学得到一个教职。

我和国内来美访问的朋友闲聊到此事,一位说记得在哪家报刊上见过,挺受感动,体会到对生命的重视,不分贵贱、肤色、国籍,一视同仁。

她妈妈失踪了

作者:赖安智

位于新港新闻市的杰斐逊国立加速器实验室
位于新港新闻市的杰斐逊国立加速器实验室

深夜12点,我跨出办公室,迎面吹来刺骨的冷风。

驱车穿过昏黄灯光下冷冷清清的市区街道回到家。太太拿着手电正要出门:”我出去一下。女儿已经睡着了,你也赶快睡吧。别忘了吃点东西,不然半夜胃又会疼的。”太太一边说一边往车库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有什么事?”

 “刚才安妮来电话,她妈妈下午走丢了,想让我们帮忙找找。”太太急匆匆地说。

 “那得我去。你留下,家里不能没人。”

安妮是我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读研究生时的同班同学,现在又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她妈妈在两个月前从中国来看她。如果迷路了,那会很麻烦,因为她不会讲英文,更不用说打公用电话了。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知道她女儿的电话号码。

当我赶到安妮的住处(她和一位美国老太太住在一起),看到好几部警车闪着警灯,十几名警官前前后后地忙碌着。还有两辆警车里警犬在叫个不停。

 “对不起,这么晚还麻烦你。”安妮眼里含着泪水,”我告诉她别走远,最多到河边就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到。很多警察呆在这儿问这问那,也不出去找。麻烦你在附近走走,我妈妈不会走远的。”

这时,风更大,气温也更低了。安妮的住处离詹姆士河不远,街道两侧与河边都是树林和灌木。我开着车在方圆两英里左右地段慢慢地搜寻,尤其注意那些可能被用来避风的角落。

一路上,我不记得看见多少警察带着警犬在灌木丛中钻进钻出。我在想安妮的妈妈可能会是什么情况。如果有人收留了她,一定会通知警察;如果出什么事进了医院,那警察也一定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们给附近所有医院都打了电话。她有可能在附近的公园林间小路上迷了路,晚上在什么地方冻昏了过去。最坏的可能则是沿河边散步不小心掉进河里。

凌晨两点我回到安妮的住处。那里仍然是灯火通明。安妮告诉我没有新情况,向我道谢并且让我先回去。她也随后和警察上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听到河边方向有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一架直升飞机,机头前倾,强烈的探照灯光搜索着河面与河边的树林。后来我得知这是附近空军基地出动协助搜寻安妮她妈妈的。

回家已经快4点了。躺在床上还在耽心最坏的情况可能已经发生。

早上6点半,太太把我从梦中摇醒:”快看,安妮。” 电视在播报早间新闻,屏幕上安妮正举着她妈妈的照片,讲述老人失踪的情况。

我翻身下床,又去了安妮家。这时她家周围停了更多的警车,以及新闻媒体和其他车辆。我只能停在一个街区之外的地方。当我向她家走去的时候,一位警官匆匆跑过我,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找到她了。”一会儿工夫,一辆警车驶过,里面坐的正是安妮的妈妈!真是一个意外的美好结局。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事后知道,老太太去河边散步,回来时想抄近路,穿过一户人家的庭院草坪,反而迷了路。走了好几英里也找不到家,直到天黑了躲在一个学校门洞里边,被一位清洁工看到,并且认出就是电视上播出的迷路中国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