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谷歌上搜索一下Mukit Hossain,你可以发现他是杜克大学毕业,北卡州立大学硕士,担任过好几家高科技通讯公司的运营长、执行长、执行副总、执行主任或其他高级职务。他还是北弗州知名的穆斯林社会活动家,2004年被亨顿市评为年度公民,推动弗吉尼亚州政府在2006年通过清真和犹太食品标签法。但是,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足蹬工作靴,T恤和牛仔裤粘着泥土和草屑,黝黑而结实的农民。穆库特•侯赛因现在是弗吉尼亚州弗雷德里克斯堡(Fredericksburg)地区一家饲养、屠宰、出售清真羊肉的农场主。
思维清晰、友好健谈的侯赛因说起他两年前放弃白领职业,创办这家特殊农场的决定时,仍然是一付毅然决然的样子。当时他在美国、加拿大和老家孟加拉国的五个兄弟姐妹们都不赞成,熟人朋友也持怀疑态度。但是他说,美国这么多穆斯林,他们很难买到放心的清真羊肉,即便是那些标榜有机饲养的羊肉,人们也不知道饲养和宰杀过程是否严格遵照穆斯林的规矩,而且价格高出一般超市羊肉的四倍以上,一般家庭根本消费不起。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是人最基本的权利。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一般穆斯林家庭吃得起放心的清真羊肉。
从95号州际高速公路往南,差不多在华盛顿与弗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的中间,离风景秀丽的安娜湖州立公园不远的地方,侯赛因用多年的积蓄投资买下了一个占地15英亩(大约合75市亩)的小农场。现在他和太太饲养了大约70头山羊,50只鸡,4匹马,还有两条看家护院的狗。另外还请朋友的农场代养着200只山羊。

我们把车停好,侯赛因领我穿过谷仓,到了他家住宅前羊群活动的空地,大大小小的山羊纷纷迎上前来,欢迎主人归来,对客人也吮舔示好。侯赛因的太太萨伯丽娜怀抱着一只生病的羊羔和我们打招呼,他们两个可爱的女儿,10岁的玛雅和8岁的汉娜,正在给一只喂奶的母羊吃草。我指着远处的马圈问主人有没有让孩子们骑马,萨伯丽娜说,放暑假以后,她们先上马术初级班才行。
谈起他们的生意,侯赛因说,现在他有大约七八十个穆斯林家庭客户,大部分都在北弗州,每个星期新增客户有十来个,华盛顿一家连锁餐馆“黎巴嫩小馆”(Lebanese Taverna)正在试销他们的羊肉做的菜肴,还开始在里士满地区发展客户。他说,再有六个月,可以做到月销400只羊,利润能有8千到1万美元。到那时候,准备雇一个人帮他送货,还得请一个阿訇来帮助屠宰。
说到这里,侯赛因对市场上的所谓有机清真肉类要卖12美元一磅非常不理解。根据他的经验,有机饲养和集成化圈养的主要区别是饲料。有机饲料成本大约要高28%,怎么说价格比普通的高个50%就应该是有利可图了。他现在卖的是每磅3.85美元,还免费送货上门!我问他,听说有一家批发商要收购他的羊肉,如果人家转手卖高价怎么办?侯赛因说,他将在合同里明确规定零售价格的范围。如果违反的话,他有权废除合同。

我们的话题转向了他们一家完全新的生活方式。我问两个孩子,你们是喜欢原来的华盛顿郊区生活,还是现在的农场。汉娜说喜欢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做伴。玛雅想了想说,两边都喜欢。我又问萨伯丽娜,孩子有没有参加美国乡村地区青少年组织“四健会(4-H Club)”。她说玛雅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一两年会参加的。
原来听说在他们一家参加2006年州长签署清真和犹太食品标签法的仪式的时候,有人问玛雅将来想不想当州长,她小嘴一撇说,我才不当州长呢,我要当总统。我就再次问她这个问题,玛雅想也没想,头一昂说:当然我是要当总统的。汉娜在旁边也毫不示弱地说:我要开诊所,同时做医生、牙医和兽医!

侯赛因他们搬到这个保留着浓厚南方气息的地方,作为少数族裔的外来移民,特别又是穆斯林,和周围的居民相处得如何?他告诉我,乡村地区的人们非常淳朴,只要你不刻意回避,他们都会和你真诚相处。现在他的饲草就是从一家邻居那里买的,人家用卡车给他送上门。他正和另外一户农民商谈购买相邻的100英亩土地。从他们家通往外面的大道有一段将近100米的石子路,去冬今春下了创纪录的大雪,他们出不了门。邻居汤米•欧克斯就开来带雪铲的拖拉机,帮着清除路上一米厚的积雪。
萨伯丽娜告诉我,除了帮丈夫打理牧场,照看孩子之外,她每周花15到20个小时在孩子们上学的学校做义工。现在担任学校“家长教师联席会”秘书,还准备竞选下一年度的主席。侯赛因说,虽然在牧场这里他们是几乎唯一的外来移民,孩子们在学校里也是唯独的两个亚裔,但是这整个地区有上千从非洲和中亚地区来的穆斯林难民。去年冬天他们就买了好几十件冬装到清真寺散发给生活贫困的难民。
侯赛因告诉我为什么把牧场起名“Netoppew清真牧场”。他说,Netoppew在当地的原住民印地安Powhatan部落语言里是朋友的意思。有一个圈地的寓言,一个人日出的时候出发,到日落的时候必须回到起点,这中间圈起的土地就都归他所有。结果越跑越觉得前面的湖泊山川美丽富饶,地越圈越大,太阳快要落山了,拼着命往回跑。日落前赶到了,人也倒地累死了。他说,赚钱无可非议,但是不能不顾一切。一个人只有和社会融合在一起,生活才会真正具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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