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盛顿的国家艺术博物馆曾在1988年举办“保罗۰高更艺术生涯”特展,展出了高更的280幅作品, 三个月里吸引了将近60万观众。时隔23年,华盛顿的居民和游客有机会再次在国家艺术博物馆东馆欣赏这位后印象派大师的作品,题为“高更:神话制造者”的特展自2月27日开幕,将持续展出到6月5日。
高更,半路出家投身艺术。毕沙罗对他的人生转折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和梵高弟兄的交往促成他绘画风格的转变。有人把他与塞尚、梵高誉为后印象派三杰,尽管他的名气逊于梵高,也不像塞尚那样成为一派(立体派)开山鼻祖,却也在西方绘画从古典向现代转变的潮流中留下自己深刻的印记。他一生富带传奇色彩,自我宣称寻找那早已不复存在的伊甸乐园。他不得一睹幻境中的原始生态,就用画笔虚构一幅幅人间神话。神话制造者,那就是高更。
高更1848年出生于巴黎,1903年死于法属马克萨斯群岛的第二大岛希法欧阿(Hiva Oa),一生都活在法国和欧洲动荡不安的时期。他外祖母有西班牙/秘鲁血统,在法国二月革命前是有影响的作家与共和主义者,尽管高更出生四年前她已经去世,但是高更幼年跟随其母的秘鲁投亲之旅给他留下永难磨灭的印象,而外祖母的著作则陪伴了高更一生。

高更制造的神话之一就和他的身世有关。高更喜欢对人说他有南美印第安人和印加王室血统,这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在有些人看来,它是高更潜意识里自比上帝或圣人的藉口,但也有批评家认为这是不诚实的自我推销。
他在油画“橄榄园里的耶稣”( 1889年)里用自己的肖像代表耶稣,目光下垂,头颅向一侧倾斜,众门人纷纷离去,美化高更的人认为这象征着他舍弃家庭和财富,为艺术而殉道。同年的另一幅自画像则被解释为画家的矛盾心理。上半部头顶有金色的圣人光环,红色背景下高更目光远离那罪恶之果,下半部他却手持潜入伊甸园的毒蛇,加上金黄的底色,表现了一个不敌诱惑的高更。
高更原来在巴黎证交所做股票经纪,收入丰厚,又热爱美术,收藏颇丰。1882年证交所崩盘之后成为职业艺术家,他妻子无奈之下带着5个孩子回到丹麦老家,以做翻译和家教糊口。高更则前往布列塔尼试图摆脱世俗的繁华都市,阿凡桥(Pont Aven)的田园风光和淳朴的民风让他逐渐摆脱印象派的影响,油画“布道后的幻觉”(雅各与天使摔跤)成为他转向原始主义的代表作。

巴黎世博会上法属殖民地越南、柬埔寨、马达加斯加和爪哇等展区,特别是大溪地土著带来的原始文化,使得高更声称在那里能找到没有被物质和贪婪玷污的人类文明的源头。他在1891年踏上大溪地的第一天,就发现虽然远离了法国,但是梦境中的天堂似乎更加遥远。殖民者带来的疾病和酒精导致土著居民大批死亡,到处都是猎奇的游客和妓女,原住民的崇拜仪式被当局禁止,民间信仰和传说由于传教士带来的西方宗教故事而几近绝迹。
无论人们对高更在那里的放纵生活如何不予原谅[他与13岁的塔哈马纳(Tehamana)同居,在少女生育后的翌年即弃之而去],他用绘画、木雕和陶瓷作品探索岛民原始文化的努力却不容否认。他并不精通土话,但是作品常常使用不准确的当地语言作为标题。他说他关于大溪地月亮神Hina和大地神Fatu的知识来自情人塔哈马纳,其实这些在当地已经失传的万神殿神祗他是从1837年比利时航海家马阿林豪茨(J. A. Moerenhout)的《大洋诸岛航行记》(Voyages aux îles du Grand Océan)那里读到的。还有不少标榜表现波利尼西亚风俗和文化的作品,被后人考证其实是印度教神灵和新西兰土著服饰。凡此种种,难怪人们总是把高更和神话制造联系在一起。

高更虽然还有时给妻子写信,也想念自己的子女,但是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却因为在那里 “最终可以不为钱所累,能够去爱、歌唱和死去”,所以除了在1893到1895年间短暂回过法国之外,一直生活在法属波利尼西亚的热带岛屿。像现代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梦想探索宇宙诞生的瞬间一样,高更痴迷于追寻那已经永远失去的、或者说是从未存在过的人间乐土。
高更最后因梅毒导致心脏衰竭去世,葬于当地的公墓。希法欧奥岛上于2003年在Atuona村建立了保罗۰高更中心,复原了高更最后居住的茅屋。中心不仅是学习艺术知识的旅游景点,也集中了本地的信息资源,为当地可持续发展服务。
读者如果有机会在夏天之前来华盛顿,建议不要放过这个机会,花上一两个小时到国家艺术博物馆参观这个特展,对高更的作品和人品做出自己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