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历史系列199:帕奈号事件

1941年12月7号日军偷袭珍珠港炸沉多艘美军军舰,太平洋战争爆发,许多人以为这是美军在二战期间被炸沉的第一批军舰,其实不然。早在1937年12月12日一艘美军炮舰帕奈号(USS Panay)在南京附近的长江上被日军炸沉,这是一战结束以后被炸沉的第一艘美军军舰,史称“帕奈号事件” (USS Panay incident)。

帕奈号炮舰停泊在长江接载撤离南京的美国人(照片:美联社)
帕奈号炮舰停泊在长江接载撤离南京的美国人(照片:美联社)

1937年12月12日,帕奈号炮舰和三艘标准石油公司的油轮正在疏散因日本入侵南京而被困的美国公民,但遭到日军三架轰炸机及10来架战斗机的轰炸及扫射,帕奈号被炸沉,并导致4人死亡,包括两名美国水手、一名油轮船长和一名意大利记者,此外还有40多名军人和平民受伤。这一事件震惊华府,当时许多人以为华盛顿会向日本宣战,如果那样的话,太平洋战争就会提早4年爆发。但日本政府迅速出面公开道歉并表示这是误炸,同时巨额赔款,事件最终以和解结束。

历史学家表示,帕奈号事件虽然暂时没有触发美日间的战争,但帮助扭转了美国舆论对日本军国主义的看法,刺激了美国海军开支的大幅增加,这些开支为日后美国海军在太平洋战争中打败日本海军提供了坚实的军力基础。

帕奈号炮舰被炸沉前夕(照片:美联社)
帕奈号炮舰被炸沉前夕(照片:美联社)

帕奈号炮艇建于上海造船厂,于1927年下水,是美国海军长江巡逻队的一部分,该巡逻队的任务是维护长江沿岸的西方利益。当南京遭到日军攻击时,帕奈号被派往南京负责撤离当地的美国人。根据当时在帕奈号上的盖斯特(J.W. Geist)中尉的说法:“前一天我们就告诉了该地区的日本军队我们是谁。”为了避免被误炸,帕奈号上挂了3面美国国旗,但日军飞机照样轰炸及扫射。据美国海军历史与遗产司令部(US Naval History and Heritage Command)的记载,当天下午日本帝国海军下令其飞机攻击南京长江上游的“所有船只”。

帕奈号是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第一艘被炸沉的美军舰艇,根据位于华盛顿州的飞行遗产博物馆(Heritage Flight Museum)的说法,在飞机沉没的过程中,海军中尉阿瑟·安德斯(Arthur Anders)成为第一位下令向日军“开火”的美国海军军官。

1937年12月17日美国亚洲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哈里·亚内尔海军到达上海探望被帕奈号幸存人员(照片:美联社)
1937年12月17日美国亚洲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哈里·亚内尔海军到达上海探望被帕奈号幸存人员(照片:美联社)

当帕奈号被日军炸沉的消息传到白宫时,许多有影响力的政军界人士呼吁罗斯福总统实施报复。根据道格拉斯·佩弗(Douglas Peifer)2018年11月在《国际海军历史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Naval History)上的一篇报道,当时的海军部长克劳德·斯旺森(Claude Swanson)表示与日本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最好在东京仍在试图占领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时候开战。美国驻日本大使约瑟夫·格鲁(Joseph Grew)在事件发生3个月前就预测了这一悲剧,当时他向东京政府抱怨说在中国的日军“鲁莽地漠视美国人的生命和财产。”他在日记中写道“一旦闻到血腥味,他们(指年轻的日本飞行员)就会疯狂飞行,根本不在乎他们撞到了谁或撞到了什么。” 格鲁大使并且有针对性地提醒日本官员1898年美国缅因号战列舰在哈瓦那港沉没引发了美西战争。

尽管美国海军在事件发生后的调查中发现日军轰炸机肯定看到了挂在帕奈号上的美国国旗,因为这些飞机距离帕奈号不到600英尺,但结论却将这次袭击归咎于误炸。1937年的美国民众及舆论对扩大美日冲突兴趣不大,孤立主义是当时更流行的情绪。

帕奈号被炸后船员弃船逃生(照片:美联社)
帕奈号被炸后船员弃船逃生(照片:美联社)

帕奈号事件发生后,日本政府迅速表示是误炸并公开道歉,两周后即12月25日罗斯福政府同意接受东京提出的220万美元(约值今天的4740万美元)赔偿,以此解决争端。这笔资金后来用于建造三艘爱荷华级战列舰(Iowa-class battleship),包括密苏里号战列舰,日本外务大臣重光葵于1945年9月2日就是在停泊于东京湾的密苏里号战列舰上代表政府与盟军签订投降协议的。

帕奈号事件后虽然华盛顿从悬崖边上退了一步,但日本军队在中国的攻击行动包括击沉帕奈号,促使罗斯福政府推动1938年的海军法案,该法案要求将美国海军规模增加两成,估计增加支出10亿美元(约合现在的214亿美元)。依照新的海军法案,美军购买了大量的舰船,其中包括大黄蜂号航空母舰(USS Hornet),这艘航空母舰发动了美国对东京的第一次轰炸,即杜立特空袭(Doolittle Raid),并在1942年的中途岛战役中帮助扭转了太平洋战争的局势,使胜利的天平倒向美国。

帕奈号事件发生后,与帝国日军疯狂行为不同的是,日本民众自发表达了对帕奈号事件的悔恨与抱歉以及对事件受害者的同情,当时许多人到驻日美国大使馆送鲜花。据当时的驻日大使格鲁说,美国驻东京使团“被代表团、访客、信件和捐款淹没。”这种公众情绪的流露说明当时存在“两个日本”,一个代表南京的可怕场景,另一个代表普通公民。格鲁大使在他的《日本十年》(Ten Years in Japan,)一书中写道:“至少事件的这一面令人深为感动,表明日本人在内心深处仍然是一个有骑士精神的民族。”当时一位13岁的日本女孩在寄给使馆的信中说:“我们想告诉你,我们对我们的飞机所犯的错误感到非常抱歉。 我们希望得到你们的原谅。我还小,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我对那些受伤和遇难的人感到非常抱歉。”日本普通民众对美国的看法,使得美国和日本之间最终和解成为可能——这两个国家现在已经成为最强大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