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搬家,整理积攒多年的书信文档,该留的留,不想留的作为可利用垃圾回收。因为数量太多,到后来有的没仔细看就扔掉,有一张发黄的信纸刚刚撕成两半,上面的抬头引起了我的注意:“Pine Hall Brick”(松堂制砖),我怎么会和一家制砖厂有联系呢?霎那间,20多年前的一件往事从记忆中跳了出来。
那是1987年的夏天,我还在地处弗吉尼亚山区的一所州立大学,利用暑期去宇航局位于海边的一个研究中心做风洞试验。头天下午在系馆后面的停车坪把仪器装好,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出发。虽然路程只有500公里,而且老板和我两个人可以轮换开车,但是满载的激光仪器加上沉重的光学平台,使得我们不敢掉以轻心,要提前做好准备。
回到家里收拾随身用品和衣物,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把从出门到回家所去过的地方回想了一遍,而且沿路尽可能仔细地搜索了一番,仍然一无所获。这下可急煞我了。刚刚从银行取的100美元零花钱还是小事,信用卡也可以马上挂失,但是驾照和其他证件没有了,不但自己不能开车,而且凭什么进宇航局的大门?补办驾照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另想办法。还好系主任出马,系里的秘书和校办有关部门帮忙,及时补办了一张学校的证件,再加上社安卡本来就没放在钱包里,还有我们和宇航局的项目合约,进那个戒备森严的研究中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
经过两个星期的现场试验,要返回学校了。一路上因为自己不能分担驾驶重任,还会想起丢钱包和回到家要补办驾照的事情,当然还有那100美元。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汽油才七毛钱一加仑,不到两毛美金一升。开的车只要不是油老虎,横跨美国大陆加油也就这点钱。
回到家里,打开头上提到的那封来信,才知道不用担心了。原来我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就是松堂制砖厂的卡车司机杰里·钱德勒(Jerry Chandler),他在路上捡到了我的钱包,因为要赶时间,就带回厂里,交给了当班的经理。松堂制砖是一家1922年建厂的老企业,厂址在两百多公里之外的北卡州。厂部根据我驾照上的信息,来信通知他们捡到了我的钱包。
以后的故事就没有什么戏剧性了:我回信表示感谢,确认钱包里的证件物品,砖厂把钱包原封不动寄还给我,我收到后回信再次感谢……。松堂制砖的这封信我一直保留着,幸好这次搬家没有扔掉。
收好这封信,又想起大约三年前《读者文摘》在全世界做过的一次“丢钱包”测验。他们派人在世界各地假装不小心丢了钱包,里面有相当于50美元的当地货币,还有带手机号码的名片、家庭照片和购物优惠券等物品。在16个城市的公园、购物中心和人行道上,他们分别丢下12个钱包,同时拍下现场情况,记录有多少次人们会将钱包捡起来归还“失主”。
试验的结果是: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名列第一,12次当中有11次钱包被人送还,接下来是印度的孟买(9次),匈牙利的布达佩斯和美国纽约市(8次),俄罗斯的莫斯科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7次),德国的柏林和斯洛文尼亚的首都卢布尔雅那(6次),英国伦敦和波兰华沙(5次),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和瑞士的苏黎世(4次),捷克布拉格(3次),西班牙马德里(2次),葡萄牙的里斯本垫底,只有1次钱包找了回来。
尽管因为样本数量不够大,读者文摘的试验不能全面科学地反映人们的诚信度,在该网站留言板上也有不少争论,尤其是来自比利牛斯半岛的读者意见很大。无论如何,总计“丢” 钱包192个,将近一半(46.9%),即90个被人们送还失主,人心之可贵还是相当引人瞩目。作为在美华人,我听到过不少对印度人的贬抑之辞,但是孟买在这项试验中名列诚信度亚军,令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纽约人有2/3会将捡到的东西归还失主,倒比较符合我的生活经验。因为自己在美国将近30年,无论是那次丢钱包的经历,还是多次开车抛锚时好心人的相助,见过的慈善机构善举,以及多年免费搭便车上班的经验等,使我感觉这里的正气在全社会始终占据上风。
搬家安顿下来,工作之余也开始琢磨以后的生活,其中就包括是否要把经历过的甜酸苦辣重点事件发生地重游一遍。学习工作过七八年的那所大学当然是其中之一,北卡州的松堂制砖厂大概也应该列入首选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