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美国政坛风云变幻,党派之间对许多政策有不同看法,但有一件事情是大家的共识:为了提高产业竞争能力,美国需要在企业界推广新型学徒体制。

学徒在美国历史悠久,欧洲移民来到新大陆,就带来了学徒这一古老的传统。美国人几乎无人不知的开国元勋、唯一一个在奠基美国的三份历史文件上都签有名字的富兰克林,就是学徒出身。

富兰克林小时候境遇一般,家里开了一个制作肥皂和蜡烛的小作坊,父亲曾经想让他长大做一个牧师,于是送他上学。但是学校对他们家来说费用太高,两年后就让他辍学,回家在作坊里帮工。富兰克林最向往的是做一个海员,可是父亲不让,因为他的一个兄弟就死在海上。正好富兰克林的大哥从英国过来,开设了一家印刷厂。父亲知道富兰克林喜欢读书,就让他到波士顿他哥哥詹姆士那里当了一名学徒工。

那个时候学徒工不但没有工钱,还得签署“卖身契”,在一定年限内不得离开,富兰克林的签约是九年,意味着他从12岁直到21岁,都得当他哥哥的学徒。富兰克林在厂里什么都得做,很快就成了熟手。他哥哥还办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报纸,除了报道英国的消息,还有本地新闻和读者提供的内容,得罪了当局和权贵,被控罪入狱,只好让富兰克林主持印刷厂,还让他成为报纸名义上的主管,因此表面上提前四年解除了学徒合同,但是用一份私下的合约继续他的学徒身份。

富兰克林利用他哥哥不敢亮出那份秘密合同,就跑到费城开了自己的印刷厂,而且生意做得越来越好,不但替政府印制纸币,还出了自己的报纸,最有名的就是他以理查德为名印刷的年历,上面有各种民俗、填字和谚语,还介绍最新的科学知识,不但销量数以万计,而且还卖到了欧洲各国。除了对美国独立和制定宪法做出的巨大贡献之外,富兰克林当印刷学徒的故事也脍炙人口。

2007-2008年金融风暴之后,新上任的奥巴马总统将扩大学徒制纳入美国经济复苏的处方之中,他在2012年的国情咨文中说,美国的经济复苏基础将建立在“美国的制造业、能源业、美国工人的技能和美国价值观的更新”之上。2014年,奥巴马总统史无前例地在白宫举行了“学徒峰会”,宣布要在5年内将美国的学徒数量扩大一倍,并且在两党合作之下,国会通过了《 2014年劳动力创新和机会法案》,企业可以使用法案提供的资金给学徒支付部分工资。在奥巴马总统任内,联邦政府给参加学徒计划的企业提供了2.65亿美元的经费。

2016年当选、2017年初上任的特朗普总统对“学徒”更是情有所钟:他做为NBC电视频道“学徒”节目的监制之一,从2004年开始主持这档真人秀,直到2015年他宣布参选总统后才不当节目主持人。2017年6月,特朗普上任不到半年,就以总统行政命令的方式扩大学徒计划,并为此追加了2亿美元的经费。

截止到新冠疫情爆发之前的2019年,美国的学徒工数量持续增长。在职学徒工数量的十年平均值从2000-2009年的45.9万人增加到2010-2019年的63.3万人,增长了38%。在奥巴马总统任期的最后两年,每年新招的学徒工都在20万人左右。特朗普总统上任的第一年略有下降,但是仍然超过19万人,而且接下来的两年,即2018和2019年,连续打破年度学徒工招工记录,2019年更是创造了25万人的历史记录。

美国的学徒传统在教育普及的情况下,走了一段下坡路。从上个世纪初开始,美国的高等教育发展迅速,尤其是二战结束之后,GI法案为广大退伍军人提供了上大学的机会,两年制的学院和各种专业培训机构也随之蓬勃发展,年轻人绝大多数都上到高中,学徒几乎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但是随着科学技术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纪,许多领域的工作机会对员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型学徒制度就成为时代的需求。欧洲在这方面做得比美国要早而且更普遍:当美国的学徒工只有50万人左右的时候,英国的学徒工为90万人,德国更是达到130万人。如果按人口比例计算,英国和德国的学徒工是美国的十倍!

自从2009年以来美国新增学徒工增长迅速(美国劳工部网站)
自从2009年以来美国新增学徒工增长迅速(美国劳工部网站)

美国现在推广的学徒工制度,与富兰克林时代当然截然不同。首先,学徒工是有报酬的,而且随着技能的提高,报酬也会水涨船高。平均而言,美国学徒工的工资为每小时15美元。学徒工出身的职工,平均年薪为5万美元。在同一行业里,他们在工作年限内所挣的钱,比起没有学徒经历的要多出30万美元左右。

从学校出来到就业之间,作为学徒边工作边学习,是一个实惠的中间阶段,而且可以有较大的选择空间。学徒工结业会得到相应的证书,这一证书在同一行业内均得到认可。除了技能训练之外,在学徒阶段所学的课程知识,其学分有许多为大学认可,所以如果今后想要继续深造,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和学费。

据劳工部2019年的统计数据,美国在职的学徒工最多的是建筑行业,超过19万人,当年新增人数超过72000人,是排名第二的公共管理部门19300人的将近10倍。然后依次是制造业、运输和仓储业、供电供水等。虽然医护行业紧随其后,但是与该行业在美国就业市场龙头老大的地位相比,显然需要着力改善。而且从工种来看,护士助理的学徒工只有2378人,排在第18位,与排在第一的电工4万7千多人相距甚远。